正方形状石材厚,书面光泽风雨绸。字体俊秀隽逸美,纹路清晰意悠悠……在美丽侗乡、抗战胜利受降地一一芷江宾馆附近的“芷江文庙”里,有一块历经沧桑的石碑,这块石碑就是一代文豪沈从文青年时期在芷江书丹的“芷江县警备队队长段君治贤墓志铭”。
细看沈从文先生“书丹碑”,由两种字体组成,即大篆、行楷。大篆标题13个字“芷江县警备队队长段君治贤墓志铭”,行楷内容个字(文字略),行文四个段落。整个碑体高2.06米、宽1.05米、厚0.95米,碑文石材青色略带朱砂光泽,属于名符其实的芷江明山石。碑文落款三人中为“渭阳沈从文书丹”,其他两人右、左,依次为“潭阳邓其鉴敬撰”、“渭阳沈岳焕篆额”,落款时间为“中华民国十年岁次辛酉二月谷且立”。
现将沈从文书丹“正江县警备队队长段君治贤墓志铭”的碑文(简体对照)抄录如下:
段君治贤,黔阳人也,生清光绪五年十二月九日。年十五,父母相继殁,家贫,经营商业,抚字二弱弟至于成立。清季,粤西匪乱,同邑黄公泽生督师剿抚。君入伍勇敢善战,以军功擢升哨弁。民国纪元前壹,武昌革命军起,湘应之,君为民军连长。民国肆年,袁氏窃国,南北兵战于湘西,辰沅各属糜烂殆遍。君随湘西宣慰使,义赈委员某来沅。宣慰使,凤凰熊公秉三也。熊公家于沅,太夫人在焉,欲作避兵计,会城乡远近兵匪纵横,道路梗噻。君性侠义,慨然以护卫自任,熊太夫人由沅之凤凰,经辰溪、泸溪、沅陵之险地,安抵武陵,君之力也。熊公感其义,荐于辰沅道尹张公容川。
民国七年,沅匪愈炽,君充警备队队长,一年之中率队清乡屡缉巨匪。匪畏之,甚而衔之亦甚。民国八年正月二十五日,殉难于沅之西乡杨公庙。有自难地来者述其梗概:谓君出巡,匪探密布,侦知士卒若干、枪弹若干,某日经某地,某日至某地,杨公庙必由之路也。匪百余,乘君久出疲劳,麋集于此,以勇悍之众,当困顿之兵,激战数小时弹尽,士卒伤亡过半,君犹拨佩刀直前,手歼数人。匪众晔曰,此段队长也。围攻之,身被数弹,骤倒毙,复以枪刃剌之,无完肤。团邻往救无及矣,匪飏去。
四野人民识与不识,传闻恶耗,无不太息痛恨,以君平日无丝毫之扰也。裹尸至城,人民远来吊奠不下数百。县长孙公宪章为之请恤,照依警察巡官例,得给予三百元一次恤金并遗族恤金五年。
君身后无嗣,二弟远出。沅人士为营葬于东郭之外长寿庵之左,无徒慰死者于九京,亦正以励后来之效忠于地方者,斫石铬表,以志不朽。词曰:民国肇兴,萑苻满地,哀我沅人,不惶寝食。扰民非仁,避难非义,为民死难,义尽仁至。垒石为茔,镌碑纪事,奠厥幽宫,为之堕泪。
潭阳邓其鉴敬撰
渭阳沈从文书丹
渭阳沈岳焕篆额
中华民国十年岁次辛酉二月谷且立
据芷江沅楚文化发展有限公司总经理曾文川介绍,沈从文书丹的“墓志铭”碑,是年6月全国第二次文物普查在芷江城郊一村民院内发现的。经有关部门鉴定,属于国家二级文物,也是一代文豪沈从文青年时期唯一留世的书法真迹。
有关史料记载,黔阳藉段治贤在辛亥武昌革命军起义后投军,因英勇善战被提升为连长。后因护送熊希龄太夫人护驾有功,被熊希龄举荐为芷江县警备队队长。段治贤在任警备队队长期间,芷江匪患猖獗,年在一次率队清剿土匪途经芷江县西乡杨公庙地段时,被土匪杀害。两年之后,芷江百姓依旧经常受到土匪侵袭,被掳抢烧杀,苦不堪言。为怀念和敬佩原来剿匪护法的警备队队长段治贤,选派名流志士集结县府要求给段治贤树碑立传,惩恶扬善。县府同意为段治贤立碑刻传,此事交由县警察所处理。警察所将撰写碑文的任务交由邓其鉴办理,邓其鉴拟好碑文后推荐徒弟沈从文书丹,沈从文挥笔疾书,一气呵成。
关于沈从文在芷江的过去,史料亦有记载:沈从文因家庭变故,于年举家迁来芷江,投靠时任芷江县警察局长的五舅黄巨川与姨夫熊燕龄,沈从文得在警察局谋了一份“税官”差事,在芷江城内征收屠宰税,闲睱时在芷江熊公馆藏书阁博览群书。时年,沈从文在熊燕龄的举荐下,拜师爷邓其鉴为书法恩师,练就一手好书法。
关于沈从文“书丹碑”,曾文川讲起一段鲜为人知的往事:年10月12日,著名画家、中国美协副主席黄永玉获悉芷江保存有沈从文墨宝真迹后,从北京专程来到芷江观摩“墓志铭”,十分慨叹并托人拓印留存纪念。年春天,沈从文先生的另一位亲戚来到芷江看到沈从文“书丹碑”后,钦佩之情油然而生,并将“墓志铭”拓片带到北京给已卧病在床的沈从文。见到自己的手迹后,沈从文热泪盈眶地说:“是啊!沅州城还有我的字啊……”由此可见,沈从文“书丹碑”不仅对研究沈从文书法有着极大的参考作用,亦对研究沈从文早期思想成为大文豪有着深远的现实意义。(文/图本报记者陈甘乐)
“书丹碑”落款字样
沈从文字体俊秀隽逸美
沈从文“书丹碑”
“墓志铭”字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