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化榆树湾,因生长榆树而得名。它是一个古镇,沈从文作品里叫怀化镇。它只有一条窄小的老街,枕东席西,东段叫下街,西段叫上街。上街直连盈口,紧依舞水河。相传这舞水河边生长着一排排苍翠郁葱的榆树,其中一株绿荫如盖,枝叶繁茂,好几个牵手才能抱住。由于饱经风霜的侵袭,被腐蚀刳剔出一个大洞。一天,大雨骤然倾盆,一位路经此地的行商,连忙进入树洞躲雨。进去洞内,他意外发现正前方有一束光亮。他顺着光亮走去,想不到越走越明亮,不一会儿到达繁花似锦的武汉三镇。他从树洞出来向众人讲这个故事,众人听罢,觉得这故事神奇绝炒,越传越神。后来榆树湾人就说“先有盈口,后有汉口。榆树洞中通胜境,行商足下出祥光。”
榆树湾,原名蒋家关,只因那个传说,清代康熙年间更名为榆树湾。沈从文在榆树湾当兵时最兴旺辉煌,有民谣反映当时此地商贸景象:“上街烟花户,下街尽门铺。街随山弯转,四周多榆树。”榆树湾在舞水河边,先后有六个水码头,来往船只很多。建有江西万寿宫、福建天宫、江苏江南馆、衡阳寿福寺、宝庆大平宫、靖苗飞山宫等七座会馆,每座会馆有一个戏台。每逢新春佳节、周年会庆,总要唱几天几夜的戏。除此之外,还建有娘娘庙、杨公庙、龙王庙、关圣殿、财神殿、祖师殿、雷祖殿、回龙庵等庙宇。一年四季,成群结队的善男信女入庙烧香,进庵拜佛,登殿朝圣,祈寿求财,络绎不绝。一些在舞水河上跑船放排的水手,常去庙宇叩头作揖,苦苦祷告,求水神庇佑他们上滩不作浪,下滩不触礁,化险为夷,水上平安。
清嘉庆二十四年,林则徐赴任云南主考官,途经榆树湾,进到天后宫。他在《日记》里写道:“六月二十六日,丙辰。晴。寅刻自怀化驿起行,平明过榆树湾,市肆甚密。谒天后宫,憩杨公庙。”天后宫是福建赴榆商人的同乡会馆,林则徐是福建人,基于礼尚,故崇此举。沈从文笔下的榆树湾是出好米好柿饼的地方,与榆树湾相隔不远的石门,是出好梨的地方,沈从文曾到过石门摘梨。石门梨大而酥脆,甜如蜜汁。这里民风强悍,好斗。“乡下人上场决斗时,尚有手携着手,用分量同等的刀相砍的公平习惯,若凑巧碰着,很可能增长旅行者一分见识。一个商人的十八岁闺女死了,入土三天后,居然还有一个卖豆腐的青年男子,把这女子从土中刨出,背到山洞中去睡她三夜的热情。”如今怀化人与别乡人打架还口口声声说“拖刀”,改不了过去习气。前些年在榆树湾改成东兴街的过程中,经常发生“拖刀”打架事件。榆树湾的老街不见了,它的盛衰荣枯见证着时代的发展,见证着岁月的远去。
榆树湾离芷江九十华里,过去也有公路,一面傍山,一面临水。沿路无高山重岭,汽车路因之较宽大,较平宜。旧时在芷江犯了事,一是跑到榆树湾,一时跑到新晃。沈从文对榆树湾印象极好。今天的榆树湾被“三角坪”替代,上街下街被“东兴街”替代,只有老年人还将榆树湾挂在嘴上,年轻人根本不知道榆树湾的来历。东兴街有一条“步行街”,街道两边全是大大小小的铺面与超市商店,一天到晚熙熙攘攘,热闹非凡。但没有过去那么朴素、安宁、清新,那么原汁原味,就连弥漫在街中的空气都变了,不是那么纯洁,那么透明,夹杂着一种颜色,在喧嚣的人群中穿行,呛入人的肺里,蔓延滋长出一种种怪病来。
怀化就榆树湾有名,如今要想找到它原来气象,只能靠记忆了。在我的记忆中,舞水河的一条小溪穿插进去,在它的顶头有一深潭,潭边有一口山泉,水很凉。夏天有很多女人在此做凉粉,享受着这份惬意的清爽。潭边时有飞鹤栖息,与人同乐。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期建怀化城时,在一阵阵推土机的隆隆声中,小溪没了,山泉没了,飞鹤没了,仅仅留下一个鹤州路的名字。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什么了。原来枝繁叶茂的一排排榆树,连它的一片叶子也没有留下,消失得一干二净。我不知道人与自然就是如此的格格不入,人对自然如此的残酷。
来怀化二十多年,每次走到东兴街时,使我记起了八十年代的榆树湾。那是一条长长的老街,老街什么样的铺面都有,有铁匠铺、木匠铺、染匠铺、炮仗铺、杂货铺、刻章铺、烧酒铺等等,应有尽有。平整的石板路早已不见踪影,那种夏天在街中摇着蒲扇的场景一去不复返了!
上个世纪60年代末,怀化城还只是一个叫做榆树湾的小镇子。七十年代湘黔铁路通车后,当第一列客车驶入这个封闭山区的站台的时候,近万人排着队进站参观。不少人仅仅只为了看一眼这个叫做“火车”的铁匣子究竟是什么样的而专程从下面县里赶到当时的榆树湾,场面甚是壮观。
据曾经的一位亲历者介绍,当时的怀化给人的印象是到处都是山,那时的怀化火车站还不叫怀化火车站,而是叫榆树湾火车站,火车站就建在山上,前面还有个大坑,火车站广场还是一片泥地,是那种黄黄的泥土地。那时亲历者老家在辰溪龙门溪,火车刚刚开通时,乡下人都想去尝尝坐火车的味道。于是,十几个大人带着亲历者和另外几个小孩结伴步行到花桥,因为最近的花桥镇有火车站,就在小溪边上,可是当走到小桥边时,那停靠的火车竟然汽笛长鸣,“哐铛哐铛”地开走了,一帮子人很是失望,只得走到花桥汽车站,再从汽车站坐车上榆树湾。
转眼十年过去了,农村小孩已长大成人并上了大学,当年亲历者有了平生第一次难忘的火车旅行,当时火车上的绿皮小电风扇、绿皮硬坐椅在当时的农村孩子眼里都是那么新鲜。几十年来,火车也在发生着变化,当年的绿皮小电风扇、绿皮硬坐椅已被统一开放的冷暖空调,洁白柔软的车座所取代。不过,对于亲历者来说,曾经记忆中和父亲一起到榆树湾、没赶上火车而坐汽车上怀化以及自己第一次坐火车的情形却至今记忆犹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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